陳孑然找了個一個月一千二的環(huán)衛(wèi)工作。
這是給她介紹工作的中年女人外包下來的,那女人真名不清楚,她讓陳孑然叫她吳姐。環(huán)衛(wèi)局里掛的是吳姐的名字,一個月五千五,五險一金齊全,節(jié)假日的福利補貼也一樣不少,她用一個月一千二的工資和包住宿的條件又請陳孑然替她去干活,自己每天打打牌喝喝茶,凈收益四千三。
當(dāng)然陳孑然是不知道的,即使她知道,她也沒有辦法拒絕這樣一份擺在她面前的工作,她已經(jīng)找了好幾天工作了,把周圍幾公里范圍內(nèi)招工的地方幾乎都跑遍了,面試的時候人家都不用問她問題,只看她這張臉就把她淘汰了,何況陳孑然還拖著一條不靈活的右手。
幾天以來向陳孑然伸出橄欖枝的只有那些還沒領(lǐng)工資就要交三五百押金的騙子公司,陳孑然在絕望之際遇到這么一個機會,不啻于絕處逢生。
當(dāng)晚她就和吳姐去了給她安排住宿的地方。說是包住宿,到地方才發(fā)現(xiàn)所謂宿舍是一棟農(nóng)民房的已經(jīng)廢棄的地下車庫,連地磚都沒鋪,潮濕開裂的水泥地,墻根還能看到?jīng)]干透的水漬,墻壁刷了一層薄薄的乳膠漆,一扇老式的雙開小窗連接外界,窗戶的一半都被新修起來的坡道擋著,根本無法向外推開,常年不透氣的屋子,一推門進去就是一股潮濕發(fā)霉的味道,比陳孑然這幾天居住的群租房條件還要惡劣一些。
“這……這就是你的宿舍?!眳墙阕约阂仓肋@個半地下室車庫條件不好,訕笑著對陳孑然解釋,“環(huán)境是差了一點,不過該有的家具還是齊全的,你瞧?!彼哌M屋子里側(cè),拍了拍那個已經(jīng)發(fā)黑了的、看起來不知什么年代的衣柜,又拍了拍衣柜旁邊光禿禿的硬板床,“衣柜、床,都是好的,對了,還有吊扇?!彼噶酥柑旎ò濉?br/>
陳孑然抬頭看去,屋子正中央有一個黃綠色的吊扇,一看就是長時間未清理,吊扇上結(jié)滿了黑色蜘蛛網(wǎng),扇葉邊緣也全都是漆黑的灰。
十二月底的天氣,饒是臨淵地處南方沿海,冬天氣候溫和,在這間屋子里站了一會兒后,陳孑然依舊覺得涼沁沁的,右臂肩關(guān)節(jié)也開始絲絲泛酸。
這房子唯一的優(yōu)點就是帶獨立的廚房和衛(wèi)生間,雖然也都不大,但單獨屬于自己的洗澡、做飯的地方,陳孑然已經(jīng)很滿足了。
“每月五號收水電費,水費7塊錢一噸,電費一塊二一度,你放心,都是按表收費的,會開單子,這棟樓都是我的,你平常有事,比如燈泡壞了、下水道堵了都可以找管理員,待會兒我把她電話留給你。對了,你也給我留個手機號碼吧,別萬一有什么事找不到你的人?!?br/>
陳孑然說:“我沒有手機?!?br/>
“那怎么行?”吳姐皺眉,“你的工作是負(fù)責(zé)保持四條巷子的衛(wèi)生,小隊一有情況隊長就得立馬聯(lián)系到你的人的,你連手機都沒有,叫別人上哪兒找你?耽誤了什么事你付得起責(zé)任么?”
“我……我明天就去買一個?!标愭萑荒樕习l(fā)窘,低聲問:“吳姐,您知道哪兒有賣便宜手機的地方么?不要太好,能打電話就行!我身上沒什么錢,還要撐到發(fā)工資,要是買太貴的手機……”
她絞著手指沒有繼續(xù)說下去。
吳姐看看她臉上的為難,心想這孩子一個人流落到臨淵來也挺不容易的,沒有為難她,只說:“算了,我還有一個老款式的舊手機,剛買了沒多久智能手機就普及了,放在那兒一直沒人用也浪費了,待會兒你跟我上樓去拿吧,你明天記得自己去辦張電話卡就行?!?br/>
“謝謝!謝謝吳姐!”陳孑然不在乎什么老款新款,只要有個手機能打電話,能讓人聯(lián)系到她就比什么都強了,更何況還是人家免費送給她的。
陳孑然從前非常有原則,不是自己的東西堅決不要,哪怕是別人用不上施舍給她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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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r,她都堅決不接受,可是現(xiàn)在,陳孑然不僅要,還感激涕零地要。
生活就是這樣,沒有錢的時候,以前那些臭毛病就顧不上了,今天陳孑然不要吳姐給的這個手機,明天她就得花兩個月的伙食費去買一臺昂貴的手機。陳孑然缺錢,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,省下一臺買手機的錢,她的大學(xué)夢就多了一絲希望。
多在群租房里住一天就多花一天床位費,陳孑然當(dāng)天晚上拿到鑰匙就搬進了這間地下室里來。
廢棄的車庫,雖然陰冷潮濕,好在地方夠大,足有二三十平,比陳孑然前段時間看的那些一千多的單間都還要大一些,又是免費的,陳孑然鼓勵式的想,算下來自己每個月節(jié)省了一千多的房租,還是自己賺了。
屋子里只有一張床、一張折疊桌,還有一個對開門的老式衣柜,節(jié)能燈日久年深,燈管發(fā)黑,光也不怎么亮了,陳孑然把吳姐給她的環(huán)衛(wèi)工作服,還有她的黑色旅行包一起放進衣柜里,在床上坐了一會兒,右臂的酸痛感嚴(yán)重不少,她不自覺地咬了咬牙。
出院時醫(yī)生已經(jīng)提醒過她,右臂可能會留下永久后遺癥,西朝地處偏北,冬季干燥,后遺癥沒有太大的感覺,來了臨淵后,被濕氣一熏,果然又酸又疼,一陣一陣地折磨人。
屋子里什么都沒有,連燒一口熱水暖暖胃都不能夠。陳孑然把包里的衣服全都拿出來,小件的衣服墊在床上,甘影送給她的大件厚實的棉衣、羽絨服蓋在身上當(dāng)被子,忍著疼痛熬過了終于安頓下來的第一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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