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飛羽帶夢舟折回宋家的時候,已是深夜。宋似卿沒有睡,聽見聲音,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,披上外衣推開半個窗戶。
夢舟剛好走到院子中,聽見開窗的聲音,偏頭看見她,忽然勾起嘴角,邪邪笑起來。那張臉上,再不見往日的楚楚可憐。
夜深露重,一陣冷風吹過,宋似卿汗毛豎起,心中一驚,看來夢舟是不打算再繼續(xù)偽裝了。不知怎的,她緩緩舒了口氣,竟覺得放松了不少,至少,她能光明正大地防著她了。
她穿好衣服,走進院子里,站在夢舟面前,將她從發(fā)絲一點點看到腳底。夢舟的身形依舊單薄,那張消瘦的臉瞧起來仍讓人心疼,只是那雙眼睛里充滿了戾氣,月光下,惡狠狠地瞪著她,仿佛要將宋似卿活活吃了。
宋似卿輕輕笑了,伸出手理好她凌亂的發(fā)絲,五指慢慢移至她的臉邊,輕輕拍了拍她蒼白的小臉。
“真涼?!彼p聲道,“你不必如此看我,快進屋吧,宋鈺君在等著呢?!彼物w羽粗暴地推了推夢舟的肩膀,夢舟一個踉蹌,跌跌撞撞至門邊。
宋似卿推開門,空曠的屋子內(nèi),宋鈺君坐在座椅上,手中拿著一本書,胳膊抵在桌子上。燭火在桌上搖搖晃晃,他緊抿著嘴唇,似乎沉浸在書中。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映下暗色的光影,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上留下根根影子,宋似卿一下子看呆了。
她慢慢走到宋鈺君身邊,輕輕點了點他的肩膀。
宋鈺君耳力極好,早早聽見了夢舟的動靜。他卻頭也不抬,仍靜靜看著書籍,虛耗著夢舟的耐心。
宋飛羽悄悄退出去,闔上門,屋內(nèi)安靜的只剩下翻書的聲音,一頁一頁,翻得夢舟心煩氣躁。
她終于忍不住,抬起頭來:“宋鈺君!”
話音剛落,宋鈺君拈起桌子上一顆蓮子,輕輕一彈,蓮子直直打中夢舟得膝蓋,她一聲悶哼,跪倒在宋鈺君與宋似卿的面前。
宋鈺君仍看著他的書,并不瞧她。她便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宋似卿。
宋似卿瞧出他是想給她個教訓,便不多言,抬起頭直直對上夢舟的眼睛,并不怕她,害人的人都如此理直氣壯,她又何須畏畏縮縮。她輕輕拉開宋鈺君旁邊的椅子,生怕驚擾到他,慢慢將桌面上一碟蓮子端到自己面前,一個一個剝開,放到宋鈺君的面前。
他的目光漸漸自書落到面前的蓮子上,再移到她的手上、臉上,旋即溫柔笑了。他輕輕放下書,接過她手中的蓮子,自己剝了起來:“這是我該做的?!?br/>
宋似卿鼻尖發(fā)酸,在她面前,他根本不需要將自己的姿態(tài)放得如此低。
沈夢舟瞧這二人,目光漸漸移到宋鈺君的手上,那雙眼睛中的仇恨愈加強烈。她輕蔑笑起來:“宋鈺君,我原以為你只是沒有勇氣,如今我算是明白了,你根本就是沒有骨頭!你已經(jīng)把自己當做宋家的一條狗,早已忘記自己還姓孟了!”
宋鈺君仍慢慢剝著蓮子,直到一小碟播完,他才停下,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慢慢移到夢舟的身上。
“你的懷中仍裝著沈清源的給你的賬冊,為什么不扔掉?!彼龡l斯理的從袖中掏出手帕擦凈了手。
夢舟一下子怔住,雙手慢慢捂住懷中的賬冊,那雙狠厲的眼睛氤氳了淚水。
“你從豐都到容城,除了最后一次欲拖我入局演了出戲,除此之外,共遭遇了四次追殺,此去京城,仍有無數(shù)危險,你為什么不扔掉賬本?!彼吴暰绷松碜?,慢慢靠在椅背上,面容慵懶,語氣卻振人心弦,逼得夢舟說不出話來。
“因為你心里清楚,沈清源養(yǎng)了你十年,沈家待你不亞于宋家待我。他豁出性命搜集了臨州知府貪污的罪證,把賬本交給了你,因為他信任你。你若扔掉賬本,他在豐都必死無疑!”
夢舟的膝蓋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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痛難忍,無法站立,更被他的一句話抽干了力氣,慢慢跌坐在地上。她搖著頭,死死咬著嘴唇:“可我仍記得,我姓孟,我不姓沈!沈家于我有恩,我不會害他,可孟家之仇,不得不報!孟平熠,你的父親只是被削了親王之位,而我爹人頭落地,慘死在我面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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